和大部分15世纪的欧洲人一样,哥伦布对于自己的日常饮食的满意度也许可以用“勉强接受”来形容:几片用裸麦和大麦制成的黑面包,厚叶片的卷心菜熬出的汤,再加上一片味道浓郁的奶酪,这就是当时欧洲人最普通的一顿饭。 稍富裕一点的家庭饭桌上的食物也不会丰盛到哪儿去,只是口味更多一些。从亚洲运来的调味料让欧洲人尝到了各种味觉的刺激,而且,在那个没有冰箱的时代,香辛料还能起到掩盖食物腐烂异味的作用。 事实上,哥伦布扬帆远航的一大目的之一,就是带回珍贵的印度调味料。他最后虽然没有实现这一愿望,却带回了全新的菜谱:马铃薯、花生、青豆,这大大丰富了欧洲人的主食种类。蔬菜和水果就更令人眼花缭乱:石榴、芒果、洋李、西红柿、香草……对于中世纪欧洲的贵族阶层而言,用餐或宴会最看重“新奇”和“华丽”:如一只被插上羽毛的烤孔雀,或用野鸡和面粉做的派。在贵族的宴席里,一道主菜的登场通常要在激昂的小号声伴随下。毫无疑问,哥伦布从陌生世界带来的奇异水果让欧洲人欣喜若狂。 改写两个大陆的食谱 在欧洲人到来之前,美洲原著民的农业已经相当发达,原本是野草的马铃薯、玉米和西红柿被培育出了不同品种。 在一份16世纪阿兹特克人的编年史中,饮食历史学者索菲·科尔从发现,“卖西红柿的人能提供各色品种:大西红柿、小西红柿、甜西红柿、尖西红柿、蛇形西红柿……他甚至还卖‘北美狼西红柿’,沙西红柿。黄西红柿颜色非常黄,红西红柿则有朝阳的玫瑰色。”阿兹特克人对于西红柿的品质要求也很高,编年史还记载说:“心肠坏的卖主出售的西红柿不是烂了,就是有擦伤,吃了它们会让人拉肚子。” 历史学家认为,第一批被引进欧洲的西红柿可能是黄色的,因为意大利语中,西红柿是“金色的苹果”。虽然这种既是开胃蔬菜也是多汁水果的美食很快就传遍欧洲各地,但它在意大利最受宠爱。或许正由于它的加入,意大利通心粉的美味才得以世界闻名。 而马铃薯的引入则被认为是欧洲农业史上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但它真正被欧洲人接受却是几个世纪之后的事了。马铃薯直到19世纪才被法国人逐渐接受。人们最初迷信地认为,它会引发麻风病甚至不育症,因此一开始只用它来喂猪。法国大文豪维克多·雨果还曾把马铃薯称作:“可怜虫的块菌。” 马铃薯在英国的遭遇也很不幸,当冒险家瓦尔特·劳莱首次把一株马铃薯送给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从没见过这稀罕植物的宫廷厨子却错把马铃薯的茎和叶拿来烹饪,结果让所有的食客都吃坏了肚子。因为对王室的“冒犯”,马铃薯从此就遭到了英国王宫的“封杀”。 伴随着美食的引进,是各种不同的烹饪方法。西班牙人发现,看上去像大个儿甘蓝和胡萝卜的丝兰虽然生吃有毒,但可以在煮熟后食用。 当欧洲人迎来新菜谱的时候,美洲土著人的饮食结构也因为外来者发生了变化。哥伦布到来之前,很多土著人的饮食中都很少有肉,以墨西哥人为例,早餐通常都是一碗麦片粥,加入蜂蜜或红辣椒调味;中餐在每天最热的午后,主食是玉米饼,一碗豆子,再加上西红柿或辣椒做成的调味料。 有时为“改善生活”,食物里还会加入昆虫幼虫、虫卵等。 哥伦布到来之前,智利的主要肉食是豚鼠肉,探险者的到来则带给了他们猪肉、牛肉、牛奶和奶酪;鸡、羊等家禽家畜也被陆续引进。在后来的几次探险中,哥伦布还把欧洲的蔬菜种子、小麦、甘蔗带到美洲。 造就了川菜和湘菜? 对于两个大陆的人们而言,新的食物不仅仅意味着食谱的改变,甚至也改变了社会和文明的发展方向。 在众多农作物中,不起眼的马铃薯给欧洲农业带来了最深远的影响。马铃薯和玉米这两种营养丰富的作物被广泛种植后,欧洲农民能养活更多人,因而带动人口的增长。 有人甚至推断说:马铃薯的种植推动了德国的工业化发展,这一连锁反应最后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美洲农作物同时也“迁徙”到了非洲,那些无法忍受欧洲潮湿气候的农作物被引进到非洲的农场,玉米、青豆、丝兰丰富了农产品的种类。而非洲人的传统烹饪技巧后来又随着奴隶船被带到美洲。 随着农产品和调味料在世界范围传播开来,人类的饮食却没有因此“世界大同”。 各地的人们利用相似的材料,烹饪出口味截然不同的菜肴。 牛肉、玉米和辣椒的组合在墨西哥会成为玉米面豆卷,在意大利就是玉米牛肉粥,在中国则可能是一盘香辣牛肉,世界各地的美食因此更加丰盛。而一旦某种食物被认为能代表该民族的特色,它的最初产地就变得无足轻重。如法国人引以为荣的甜点巧克力,其原料可可,直到17世纪才从美洲传入法国。而中国南方菜系中最重要的调味料——辣椒的原产地也是新大陆。 哥伦布没有带回原本希望的印度调味料,却找到了其替代品——辣椒。辣椒最终在明末传入中国,而在今天的川菜和湘菜中,辣椒的调味作用几乎被发挥到极致。如果让四川人和湖南人把菜肴的“麻、辣”特色归功于五百年前的哥伦布,未免太过牵强。但是,如果没有探索新大陆的航海家,我们的餐桌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丰富多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