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

　　我听了，心里发虚。但爱面子的我，还是随声附和声讨那位“不孝之女”。没有想到，主持人竟从人群中捕捉到了我。话筒伸过来，我信口说了某月某日。主持人表扬了我一番。可大家哪里注意到，我的表情很复杂。因为我也不知道母亲的生日是哪一天，刚才是我“急中生智”编一个日子骗大家的。

　　说老实话，我不是个诚实的人，有些时候，也喜欢说些善意的谎言，但这次撒谎的感觉不一样，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母亲辛劳抚育我一回，我竟忘了母亲的生日，真是太不应该了。后来我又从电视上书上看到问这个“问题”很流行，而大多数被问的人都回答不上来。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有那么多如我一样的“不孝儿女”。不过，人家还好，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敢忘也敢说，不像我这般撒谎要面子。

　　我母亲的生日，我原先以为是农历五月初几的。在我印象里，母亲从没过过生日。我老父是五十多岁以后儿女开始给他过生日的，我母亲比我老父小八岁，她见我们弟兄日子过得紧巴，就宣布她的生日暂且不张罗。理由是她还很年轻，张罗早了儿女的负担太重。岁数一大，就喜欢清净，怕你们回来闹腾。

　　正因为母亲的这番话，我在外漂泊十来年，从没给母亲过生日。老父生日，我每年都要携妻带子回家，而对母亲的生日，我早忘到了脑后。这么多年，我从没对母亲说过一句祝您生日快乐的话。

　　今年冬天，因为乡里有点事，我和妻买了厚礼，去某领导家“打点”。不巧，领导家大门紧锁，午饭时间又近了，离母亲家又不远，便和妻决定蹭顿饭吃。

　　一进门，见一家子大团圆正围着桌子喝酒呢。见我们夫妻进门，老父乐呵呵地对母亲说：“看，我说老儿子记着呢，你还不信。”我和妻对视一眼，知道家里一定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兴师动众”。还没等我和妻反应过来，母亲已接过那一大包“厚礼”，嘴里嗔怪道：“妈的生日，你们这么破费干什么？”我终于明白过来了，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妻随机应变的能力很了不起，她扶住母亲说：“妈，你看这么多年，我们头一次给你过生日，还不得多拿点礼物啊！”我感激地望了一眼妻子，幸亏她的机智灵活才帮我度过了尴尬的一关。那一天，我对母亲说了很多祝福的话，并撒谎说一直惦记着母亲的生日。

　　走出家门，我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对妻说：“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我就露馅了。”妻说：“妈这一生不容易，撒一次谎骗她高兴也值得。”可是，我又想，为什么非得用撒谎来换取母亲幸福的微笑呢？

　　回到家，我和妻郑重地在母亲生日那一天的日历上用红笔圈了起来。我们都默记了母亲的生日。母亲的生日，成了我和妻记忆里刻骨铭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