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游金沙江

 夏季炎热，家住在金沙江边的朋友打来电话，问想不想到江里捞鱼玩？我一听，在第一感觉里，手臂像过了电一样麻痒痒的。捞鱼是其次的，我太想到金沙江里畅游一番了。这种想法在我心中差不多埋藏了３０年，却一直没能实现。说走就走，我带上妻子，邀约了几位同事，同事的同事，同事的妻儿一大群人打车过去。

　　我的老家在乡下。那时候，乡下的男孩几乎个个都会游泳。如果哪位男孩不会游泳，是很被人看不起的。我学会游泳时，只７岁，也就是刚入校读小学一年级的那一年夏天。生产队（即现在的村民小组）的社员为了拦水灌田，在小河沟里临时打了一座小水坝。才几天的功夫，水便满了。水很深，却只有３米多宽。一放学，来到水沟边，同学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脱光了衣裤，像一群鸭子似的跳进水里扑腾起来。我不会游泳，站在岸上干着急。一位好心的高年级大哥哥教我一个方法：洗闷头澡。就是先瞄准对岸，然后把头埋在水里，双手拼命地朝前刨，双脚拼命地往后蹬，借助水的浮力，一猛子就扎过去了。我一听就懂，跃跃欲试。这一招果然灵，在大哥哥的掩护下，真的三刨两蹬就到了对岸。

　　学会洗闷头澡，其他的游泳方式就触类旁通，几天的时间，我便学会了大哥哥们游泳的所有招数。

　　从此以后，每一年的春、夏、秋天，每天游泳一、两次成了我的必修课。每一年春节一过，我就盼望着春暖大地，盼望着炎热的天气早一点到来；每天早晨，一起床，就翘首企盼东方滚出红彤彤、热辣辣的太阳。太阳一出，我的手臂就像过了电一样麻痒痒的。啊，这一天又可以游个畅快。

　　当母亲得知我会游泳时，我已经是一个老水手了，所有的劝阻都无济于事，所有的保证都是一纸空文。母亲不准我去游泳，是怕我被水淹死，我不能死的原因是我将来有不可推卸的传宗接代的任务。一次，母亲亲眼看着我赤条条爬上高高的石岩，然后一纵身跳进水里，我白白的四肢在清亮亮的水里划动时，活像一只青蛙。母亲瓷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喜又怕。后来母亲知道管不住我，便很矛盾地对我说，实在热得慌，就在浅水滩游吧，深处别去！

　　在浅水滩里怎叫游泳呢？

　　我就这样从河滩里游到水库里。水越深，才越刺激，才越像游泳。那时候，我就有游金沙江的想法。

　　在我１４岁那年的夏天，出了一桩让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我的同龄伙伴小水牛（乳名）淹死了。据大人说，小水牛死的头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洪水把小河沟冲得很深，小水牛上山砍豆杆回来，就一个人去游泳，就淹死了。小水牛的水性比我好，即使水沟被洪水冲刷后，比预想的深，也淹不死他的。一直到今天，我也没能解开这个谜。大人们乘机连哄带吓，说河滩里有冤死鬼。从此，我们再也不敢下河游泳了。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前年的五一长假，本市一水库里翻船淹死了３个人。我到现场的时候，一知情者指着出事点不停地向来人诉说。船翻处离岸边只有４米远啊，谁知道坐船的都是一群旱鸭子！７个人掉进水里，被开船的一连救出４个，剩下的３个就这样完了啊！还是大学生呢！如果这几个人会游泳，哪怕只会几下狗刨，也不至于命丧水边。这位知情者的感叹给我的感触很深。时隔两年多，我一直没有忘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没有忘记他诉说时惋惜万分的表情。

　　到了朋友家，主人家的热情与好客随处可见。果盘里装满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各色水果，扑克、麻将、象棋摆放整齐，电脑已经打开，随时听待点击。几分钟后，人们开始各就各位，顺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老格言玩麻将，下象棋，上网。我百无聊赖，问朋友什么时候到江边捞鱼。朋友才像突然想起有这么回事似的说，今天天气不好，就不去了吧！朋友的爱人也补充说，江边不安全，前几天才淹死了一个小学生呢！我已经托人买了江鱼，大个大个的，愁你吃不完。是啊，在朋友家多舒服，不愁吃喝，不愁玩，又安逸，又安全。但我需要的并不是这些。在我的竭力劝说下，一群人才来到江边。几位朋友借了农人的一副鱼网捞起鱼来，我则一个鱼跃跃进水里。

　　啊，原来在流动着的江水里游泳比在静水里轻松，手一扒拉，脚一蹬，就出去４米多远。在江水里游着，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愉快，呼吸多么自由，四肢动作多么爽快，全身被清新的气息笼罩着，感到多么健壮。空气中充满了泥沙和野草的新鲜苦味，燕子和不知名的鸟儿扇动着宽大的翅膀从头顶上啵啵飞过，湿润的风时时从江的那边像微波一般漂过来。听得见水波浪发出的微弱的喧嚣声和从江底冒上来的模糊的石头滚动声。在夏天七月里，不到江河里遨游一番，又怎么体会得到游泳的乐趣呢。游在水里，才明白其实人的本性都是爱好自然和自由的。当然，对于游泳技术不高的人来说，到水库乃至江河中游泳是非常危险的，初学者或安全措施不到位者切勿冒险。